2016年4月6日 星期三

仲夏夜之夢




時間:20160327
地點:國家戲劇院


跨界的失敗,抑或是何謂京劇的再次扣問?

  身為一個戲曲迷,雖然看當代傳奇演出的次數不多(目前僅看過《李爾在此》、《蛻變》),但對於使用京劇來呈現的仲夏夜之夢卻抱持著相當的期待。我看的是最後一場演出,在進劇場前卻看到一篇對於仲夏夜非常嚴峻的評論,當時並不明白以當代傳奇劇場創作新編京劇三十載的功力,怎會招致如此尖銳的批評,但箇中原因看完上半場後我就明瞭了。


[京]味稀薄的仲夏夜之夢

  我想我和大多數戲迷一樣,都是抱持著當代傳奇會如何使用京劇的元素來演繹莎翁的這齣作品的期待而來,然而這份期待也成了重擔,築成了觀眾無法接納的藩籬。追根究柢來說,《仲夏夜之夢》的京劇元素十分的稀少,比較像是時下的流行音樂劇,可以預其必然會遭到京戲迷批評。以下就幾個面向來談論京味不足這件事。

一、京劇元素缺乏
  本劇中京劇元素不多,除了開場的小段武打及化用《拾玉鐲》片段之外,整體使用京劇作為表演主軸不多。另外本句台詞也較為白化淺顯,並將現代舞和雜技溶入作品中。

二、行當的消逝
  傳統戲曲和當代戲劇最大的差異是來自於行當的規範。在傳統戲曲中,演員需透過行當的各種程式(包括唱念作打等)來表現角色的特質,因此行當的功夫也是觀賞的重點。然而在本劇中卻幾乎看不到演員行當的存在,最明顯的就是兩對戀人的角色,基本上完全是當代劇場的肢體和說話表演方式,在演唱上也使用真聲而不用嗓音(如旦角小嗓),使得整體的現代感十足。

三、過於當代和西化的音樂
  音樂可能是本戲最大的問題來源。仲夏夜之夢的音樂設計由王希文擔綱,在演前導玲中有提到王希文並未接觸過戲曲,因此本劇的音樂性格相當現代,不論在樂器、調性和節奏上都相當西化,因此在戲曲唱段(腔)部分可以說是被完全犧牲掉,儼然是時下的音樂劇唱法和風格,反倒讓演員在獨白時使用的京白成了最有戲曲味的時刻。

綜合以上各點,在褪去行當及戲曲唱段及音樂特性後,使得本戲如同是披著京劇外皮的西洋音樂劇,充斥著一股不協調感。

  而整場演出最讓我皺眉的恐怕是劇末戲中戲場次,我心中思忖前面的演出都沒什麼京劇元素,這最後的片段總該輪到京劇挑大樑了吧。令人意外的是這個部分居然使用日本能劇居然使用日本能劇居然使用日本能劇(太訝異了所以要說三次)來做為表現手法。雖說在戲劇演出中跨文化素材的使用十分頻繁,但使用能劇確實匪夷所思,我總認為使用京劇丑角行當和反串也能精彩的詮釋這段演出才對。而這最後的戲中戲是有點嬉鬧兼鬧劇性質的演出,觀眾看著台上的演出笑得開心,但我心中卻隱隱不安,總在思索使用能劇會不會有點不尊重日本文化。

什麼樣的表演可以被稱為京劇?

  最後身為一位觀眾,其實無法去斷定一齣戲的價值成敗,只能以個人意見來說,這齣戲和其他當代傳奇劇場的新編京劇來比,確實較為難下嚥,但換個角度想,這是否也是吳興國對於戲曲改革或實驗的一種新嘗試呢?

  京劇在台灣背負著"國劇"的歷史國族包袱及雅正的形象,因此在老一輩觀念中被認為必須完全承襲傳統的表演方式。因此在京劇改革上經過必然會有強烈的世代衝突。吳興國在三十年前所做的第一齣新編京劇是改編莎翁《馬克白》而來的《慾望城國》。京劇人物向來教忠教孝,而以馬克白這不忠不義的角色來做為初試啼聲之作的確十足挑戰了京劇的傳統觀念。新編戲曲在近年的台灣十分風行,不論是國光劇場的伶人三部曲及二分之一Q的崑曲實驗都很有看頭。

  曾經聽過一堂崑曲課程,上課老師是位名角,她在課程中提到不論新編或實驗戲曲怎麼改都行,但總得要姓"京(崑)",我十分贊同這句話,不管做何實驗,戲曲的神韻必須被留存,若只是隨意的拼貼或拆解,恐會淪為一場荒謬的四不像演出吧。但回歸問題核心,究竟戲曲中最重要的元素為何,以及怎麼樣的演出可以被界定為京崑等等問題也無絕對標準,這些都是值得創作者和觀眾去思考的罷。而大幕已然落下,這一場仲夏夜之夢究竟是好夢還是噩夢,想必會再爭辯一段時日了。


也或許,這齣作品本來就沒有要做京劇的意思,那可能就是大家誤會當代傳奇劇場了XD。


最後廣告一下,年底當代傳奇劇場要重演經典的《慾望城國》阿阿阿,身為一位戲曲腦粉當然要買票進場。誰叫腦粉是盲目的呢(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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